Lay_Me_Down

轮到你了 黑岛沙和×二阶堂忍

我想杀掉他。

当我躺在他身边时，我听见我的声音这样告诉自己。

他的体温在37.3℃上下，可就是这正常的温度近乎烫伤了我。我翻过身看他，他纤长的睫毛正如蜻蜓振翅般轻轻颤动。晨间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下，在他右侧的脸颊上打出一片光晕。我伸出食指想去抓住那片并不方整的光源，却在触碰到他柔软脸颊的一瞬间缩回了手。这时我隐约感到心脏的某个位置轻轻抽动一下，紧接着那异样的感觉随着奔涌的血液蔓延到每一根血管，酥酥麻麻。我抬起自己的手腕去看被薄薄皮肤覆盖的青紫色血管，它纤细无比，像是随时会被掐断。而我——我向来摸不清自己的脉搏。取而代之，我听见怦咚怦咚的声音，那是他平稳的心跳。

我凑近他去闻他的呼吸。二氧化碳是种无色无味的气体，于是我开始思考，当这呼吸消失会是什么情形。那时他会是什么表情？会笑着吗？还是像猫被掐断喉咙一样露出最后一截尖尖的牙齿？我想我会更愿意让他含着笑死去。他连沉沉睡去时嘴角都是微微翘起的。

有叽喳喧嚣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，这让我想捏碎它们的翅膀，看它们从半空中坠落。血滴会落在树枝上，但染不红自行车道的地砖。逆光让我心生怨恨，我无法看清窗外的风景，无法看清那不安分的鸟究竟长成什么模样。

我想或许杀死他最好的方法是此时用针管为他进行静脉注射。氯化钾会悄无声息地夺走他的生命，在这个充满生机勃勃的清晨。只是今天天气太好，等到正午，阳光或许会把这间卧室填满，去弥补它过于空旷的事实。正在思索何时动手为最优解的我不自觉抚上他的喉结。醒醒吧，我亲爱的。我去咬他温暖的耳垂，那是人类的体温，伴随着柠檬海盐洗发水的香气。我这才恍惚想起他换成了和我一样的洗发水——我们身上的每一寸味道都是一致的。

二阶堂动了动，微微翻过身，冲着我的方向。于是我复而躺下，阖上的眼皮剥夺了我的全部视野。被晨光包裹的我无法享受纯粹的黑暗，这是名为人类感光的生理缺陷。

他醒了。我听见他睁开眼的声音。他无声地打了哈欠，手臂轻轻环绕在我的周围。他探过我平稳的鼻息猜测我是否已经醒来，可我不予回应。我感到他脸庞的温度正在贴近我，还有他愈加清晰的心跳。“早安，黑岛。”他用气声说。

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，披上搭在椅边的长袖外套，我想他应该不想吵醒我。可是我却动了动肩膀，足够让他吓一跳，这让我有种恶作剧的快感。

缓慢地睁开眼，我仿佛刚睡醒的人不习惯看到刺眼阳光那样，举起手腕遮挡光亮。“你醒了？”他转过身。我看到他衬衣下的锁骨分明，这时我才觉察到他是多么清瘦的一个人。

“早安，黑岛。”他朝我笑起来，整齐的牙齿闪烁柔和光泽。我再次恨起了逆光的朝向，这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。他的声线依旧温柔，像浸润在水中，那是被阳光泡开的清茶，散发着新鲜的气息。这声音多么适合被割开，不是被粗暴地刺穿，而是慢慢地，用小刀切开一道细细的小口。我不会让他的喉管被鲜血灌满，那样的死法对他而言太过狼狈。

我眯起眼。从他微微扩大的瞳孔中我看到了努力适应光线的我，懵懵懂懂。我从床上坐起身，扯开一个索求拥抱的懒腰。

“早安。”

我对他笑起来。

END

*Falling Alone-Aimer